重新搭建一個生活的空間，開始時總是得花費很多心力，尤其是在一個陌生語言的環境。三年前在瑞士摸索出一個家的過程，因為剛出國滿心天然呆，傻呼呼地忙完卻也樂在其中。三年後在法國，閒情調少了，只想趕快把生活安頓下來，卻跟這個話多零效率的國家硬碰硬了好幾回，往往是硬著頭皮出門又受了一肚子悶氣回家，邊抱著小寶餵奶一邊回想剛才的情境恨得牙癢癢。
法國公寓入厝之初比瑞士好的就是:天花板都有燈泡，至少不用重演從前在瑞士就著電腦螢幕透出的微光鋪睡袋的畫面，不過廚房沒有家電，所以在採買家電送到以前，都只能用電鍋跟微波爐作三餐，不然就是要到琦媽家搭伙了。在網路上買家電的時候錢都付好了，電器公司卻很唐突的寄來一封信，說:"sorry啦!你們買的東西其中一樣要兩個禮拜以後才會有貨喔，我們兩週後再一起運送。如果有疑問的話請來電XXX-XXX-XXXX"
看到這封信真的很有遇到奸商之感!網頁上沒有現貨不是應該要標明嗎!?這樣是要家徒四壁的人怎麼辦??
後來拜託琦媽幫我們打(那支很難打的售後服務)電話，等了霹靂無敵久，終於有個活人接電話，在琦媽套用了我的內心戲以後，才改成分次運送。我們終於有了冰箱跟洗衣機。
瑞士的家當運到法國的事情也是一波三折，先是在瑞士要通過法國海關必須有的離境證明，不知怎地竟delay兩天才到，搬家公司運貨的時間也只好一再後延，連到了最後敲定的日期當天，還因為法國海關覺得離境證明有異，緊急請Basel市政府修改內文再重發一次，結果又拖了半天才送到。畫材那箱又被打開檢查了。所以要來歐洲的人們啊請不要攜帶畫材，太容易被認為是毒品或是失竊的名作了......
構成一個家的元素除了人家具家電以外，還有一項很重要的那就是網路。本來想簡單申請ADSL，結果到了門市卻被店員以"沒有帶水電收據，也沒有前房客姓名，無法確知有沒有電話線"而被打了回票。我們回府湊了資料以後到了門市再查，這回換了個店員，根本也沒看這些資料就直接查，確定了我們沒有電話線。我們只好改用以電視線傳輸的網路公司。這回換了這家公司，還約到了一個蠻快的"轟爹復"，
雖然所謂的很快也是隔了五天才會有技術人員到府裝線，不過我們已經消極地有了偷笑的衝動。畢竟沒有網路還真的是萬萬不行阿!!
什麼是"轟爹復"咧?到法國就知道，出門辦事絕對不能期待一次到位，因為第一次跟任何單位接觸(超市除外)一定是一進門就先有一個"阿貴"(Acceuil)歡迎你，劈頭問你有沒有 rendez-vous(你讘讘嚅嚅地說沒有便被給了一個下馬威)，然後跟你預約一個時間，然後你就會被打發回家了。再怎麼簡單的事(哪怕像是銀行開戶這種頂多二十分鐘的業務)也一定要預約個時間，法國單位才會爽。
後來網路公司的預約時間終於到了，那位先生搞了很久，中間一度網路通了(那一瞬間我真是內心澎湃)，但是後來他跟技術中心回報電視訊號收不到，電話的那頭研判是cable太舊必須換新，我還來不及請他保留現狀，他啪啪啪地又把牆壁裡的東西給拆了，轉身站起對我說:"明天會有人再打電話給你跟你約一個新的轟爹復"，然後一溜煙就關門跑掉了。隔天想當然爾是沒有人打電話給我，我又跑到櫃檯去拍桌(但語言不通這桌拍得很軟)，於是又得到了一個新的轟爹復，這就是為什麼到現在我們家還沒有網路的過程。
忙到這週終於想起來小朋友的居留還沒辦，其實這也是因為學校的大祕書殘酷的以一句"這不是我的業務"，讓文盲父母二人組一直到現在才正視這個問題。某個夜裡文盲媽忽然驚覺，以法國龜速的公文流程，很有可能到明年農曆年小朋友還是幽靈人口，於是隔天文盲媽起了個大早帶著小朋友一起去外事警察局報到。阿貴前面擠了很多人，拿了號碼牌在一邊等待的人更是多，很像台股衝破萬點時新聞裡證卷交易所會有的景象。等啊等終於輪到文盲媽了，這單位的人看了台灣法國辦事處發的表格，跟我說這不是她們的業務，我得去另外一個單位報到。
下午小朋友又被我帶出門了。到了另一個單位，又因為沒有轟爹復而被阻擋了一下。後來那位小姐看了表格以後跟我說:"這麼小的小孩應該要去外事警察局辦，我們這裡只受理十八歲以上的小孩的文件。"我滿心懷疑(十八歲以上還算孩童嗎!?)地說:"可是我早上才去那裡，她們說我應該要來這裡辦。"那小姐很熟練地拿起小紙片遞給我:"這裡有熟悉外國人法律的機構的電話，你可以把你的狀況跟他說，他來告訴你怎麼處理，也許他還可以幫你跟該去的單位約一個轟爹復。"(我瞄了一下紙片，上面寫說要跟此單位接洽請先在某時段來電約一個轟爹復)然後她還補了一句:"別擔心，這機構不會把外國人抓走或是驅逐出境的。"(我被歸類在冒險犯難來法國生小孩的非法移民了...)
跑了一天回家，可以想見我的心情是如何的氣苦。後來琦爸幫我查才知道這兩個單位都沒有錯，是台灣的辦事處發錯表格了。這麼小的外國小朋友在法國是不需要居留證的，除非要離開法國才要辦一個流通證，這是要去外事警察局辦理的。但是文盲父母的居留證還沒下來的時候也不能幫小朋友辦，所以這件事就只好擱著。但是竟然這兩個公家機關的人都沒有發覺這個盲點，只急著把我往別的單位推，這種心態真是要不得阿!
法國推託的工夫是相當了得。概括來說，只要發現事情要出包了，就是説:"負責的人去度假了，十日以後才會回來，你那時候再過來"。我們租屋的時候跟房仲拿鑰匙，房仲翻天覆地的找才發現忘記跟前房客拿回來，此事情節重大，幸好她們很有誠意急忙安排一個鎖匠當天來換鎖。但是公寓大門的鑰匙則是一個十日又一個十日，到現在還沒拿到。
銀行也是善用"十日之術"。當初為了要在法國租屋，先在靠近Basel的法國小鎮St. Louis的銀行開戶，打算到Grenoble了以後再做帳戶轉移。後來serious去這裡的銀行辦轉移，也不知道為什麼臨櫃人員相當不耐，對我們遲遲還未收到的支票跟提款卡，都用"十天之後你再過來"給擋下來。銀行寄來的文件都不是我們癡癡等待的支票或是提款卡，而是一張新的承辦人員的聯絡方式，文末當然還是少不了那一句:"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的話，歡迎您隨時來電約一個轟爹復。"
經過了這麼多負面經驗，幸好還是有抒發的管道來緩解一下情緒。一是這裡的路人真的都很熱心也可以給予及時的協助，另外就是從這裡的垃圾桶頓悟了一個大道理。法國公寓的垃圾要丟的時候，是拎到一個小通道去丟。這個通道可能家家戶戶自己有一個，或是像我們現在住的地方，在兩層樓之間的樓梯轉角處。這個小通道垂直通往下方的大垃圾桶，垃圾閘進去了以後就會咕咕咚咚地往下掉。可能因為在樓梯間迴音特別大的關係，這小包垃圾往下的碰撞聲很清晰，我可以一路聽著它遠去。忽然心裡面的垃圾好像也隨著咕咚咕咚地遠去了。在法國生活的美好的一面總是會來臨的吧。
(是怎樣，有這麼酸嗎!?)
吃副食品吃了一週，起初每天還有大一點點便，昨天卻沒拉。這個又讓我緊張了一下怕是便秘了，幸好今天終於拉屎啦。話說從來沒有因為別人的一坨屎感到這麼歡愉過啊。
